果真是“留得枯荷听雨声”吗?是的。但是，雨若未来，坐听风声，也未尝不可，也未尝不美。
依然细长高直的茎，褪去翠绿换上枯黄的叶，在浓浓深秋，怎么看都好看，怎么看都耐看。顺势倾斜的，仍是优雅不减;垂头折入水中的，自是憨态可掬;池塘里枯枝断茎七倒八歪，一片片枯败的莲叶向上斜出，或扭曲或翻卷，叶面满布虫蚀的痕迹，细细碎碎，有美不自蔽。就算是没有了如伞如盖的叶、失去了生气蓬勃的颜色，那长长短短、错乱交叉的枯萎细杆，于湖面之上，自然天成，构成的亦是一幅精妙绝美的线条画。
凉风习习，凉风阵阵。许是温柔的秋风与枯荷有着不可言说的默契，当风款款而来，荷便悠悠起舞，眼前这幅动态的枯荷图更多添了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美。听吧，先是“沙——沙——沙——”，近了则是“刷——刷——刷——”，再近些，“嘎——嘎——嘎——”，此时此景，此景此声，悦目、悦耳、悦心。
那两株咬合在一起的身材修长的荷，在风中无声摇曳，它们说的悄悄话怎肯让旁人听见?竖起耳朵听也听不见，只看着它们笑，去猜，猜不出来也很美妙。那灰褐色、萎缩成一团的斜斜的荷，在风中倒是痛快了，嘎嘎嘎地叫，像极了登上高山顶端的人，情不自禁地将双手放到嘴边作喇叭状，冲着远处喊：“啊——”一声声“啊——”，一次次骄傲地释放。路过的风静静地听着，也觉得十分畅快吧?必是一番“我见青山多妩媚，料青山见我应如是”的美好情愫。
恰是傍晚时分，周遭人影稀疏，远处是被秋意浸染的层林，更远处是无动于衷的楼房，静谧之中，风吹枯荷声，声声入耳，仿若身处空谷幽兰中，心也跟着那荷喊出声来。啊，纵使秋深露重，晚风微凉，我也愿在这一片诗情画意中陶醉，兀自陶醉，听《高山流水》，听《阳春白雪》，听《平湖秋月》……
热闹随处是，静谧难找寻。“菩提本无树，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。”就在秋风飒飒里听枯荷袅袅，似泉水汩汩，洗去多日烦闷，神清气爽。惬意之余，倒也想着，枯荷常在，待到雨儿蹁跹而至，也学李商隐听雨滴枯荷响，那必定是另一番感思情愫，是另一番诗情画意吧!
张彦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