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窗棂时,案头那支红笔忽然晃了晃,笔杆上还留着浅浅的指痕,是去年学生悄悄缠上的防滑胶带,如今胶带边缘泛了白,倒像一圈温柔的年轮。又逢九月十日,风里飘着桂树的甜香,恍惚间总觉得能听见粉笔划过黑板的“沙沙”声,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师者身影,便循着这声音慢慢清晰起来。
小学的黄老师总爱穿蓝色卡其布衬衫,袖口永远熨得平整。那时候我写字总歪歪扭扭,她便握着我的手,一笔一画教我写“人”字。“先写撇,要稳;再写捺,要舒展。”她的掌心带着粉笔灰的干爽,暖意顺着指尖传到我的手腕,连带着那个“人”字,都仿佛有了筋骨。有次我发烧趴在桌上,她把我的作业本轻轻摞在讲台边,转身从抽屉里摸出颗水果糖,剥了糖纸塞进我手心:“等你好起来,咱们再把这页生字补完。”糖是橘子味的,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,后来我走过许多地方,尝过许多种糖,却再也没遇见过那样纯粹的甜。
初中的单老师是教数学的,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镜片后那双眼睛,好像能看透我们所有的小心思。有次我考试失利,躲在走廊角落掉眼泪,她拿着我的试卷走过来,没有说“下次加油”,只是指着错题问:“你看这道题,是不是把辅助线画错了方向?”她蹲下来,用红笔在草稿纸上重新画图,线条流畅得像在跳舞:“解题和走路一样,走岔了路没关系,关键是要知道怎么绕回来。”那天的阳光刚好落在她的发梢,映出几缕细碎的金光,我望着那张写满解题思路的草稿纸,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公式,也变得温柔起来。
高中的陈老师教语文,总爱在课堂上读诗。他读杜甫的“随风潜入夜,润物细无声”时,声音会放得很轻,好像怕惊扰了诗里的春雨;读李白的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”时,又会扬起声调,眼里闪着光。有次我写了篇关于故乡的散文,他在文末批了一行字:“文字里有烟火气,这是最难得的真诚。”后来我在写作时,总想起他说的“烟火气”,那是对生活的热爱,是对文字的敬畏,也是他悄悄种在我心里的种子。
如今我也站在讲台前,握着和他们当年相似的粉笔,看着台下一双双明亮的眼睛,才渐渐懂得:师者从来不是照亮路的灯,而是点燃火种的人。他们把知识揉进岁月,把期待藏进眼神,在我们懵懂的年纪,悄悄为我们打开一扇扇窗,让我们看见数学公式里的逻辑之美,看见语文课本里的山河辽阔,看见人生路上的无限可能。那些他们曾教给我们的道理,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,早已变成我们骨子里的勇气,陪着我们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。
窗外的桂树又落了一地花瓣,我把案头的红笔轻轻拿起,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:“谢谢你,曾为我点亮过世界。”徐宜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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