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头春卷香

栖居小城，春阳杲杲，春风殆荡，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油炸春卷的清香。小城春滋味是一盘青笋炒河蚌，是一盘色泽金黄、叠放整齐的荠菜春卷。春卷的主角是荠菜。荠菜又叫菱角菜、麦地菜、枕头菜、护生草等，遍布城郊田畴阡陌。荠菜比起苦菜、马齿苋、二月兰、枸杞头更具有独特的清香和美味。

几场春雨滋润，荠菜们一齐仰起，齐整整，这里抻抻，那里拽拽，将绿色镂空的裙裾理理好，一时间，你也水灵，我也清爽。荠菜甘美冲和、平淡，润入味蕾，像一种极致婚姻，烟火绕身，深情不灭。春卷内容以新鲜的蔬菜为主，如荠菜、婆婆丁，以及韭菜、芦笋、蘑菇、木耳等。春雨滋润下，这些菜撩人心扉，满目鲜嫩，进嘴生香，满口含春。

去菜场买来荠菜，将荠菜拣去老叶，用水清洗干净。将荠菜切碎，加入酱干、胡萝卜丝、五花肉一起炒熟，这便是春卷的主要馅料。

春卷的素馅需要刀工，而制作春卷皮更要靠功夫。常常惊诧于街头一隅小摊叫卖春卷皮的老汉。老汉肤色黝黑，脸上皱纹纵横交错，如浓缩的地质纹图。只见老汉先把白面用水调成稀糊状，而另一边则把平底锅在炉子上烧烫，用手把糊状的面团抓起，顺势往平底锅上一扫，不消两三秒，一张人手掌大的春卷皮即告完成。炉子支在一辆老旧的三轮车上。老汉烫粘春卷皮的动作一气呵成，烫粘好的春卷皮叠放在一边，成为小城春日黄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
买来春卷皮，做好馅料，就可以包春卷了。家庭主妇把馅料放进面皮中，折成三寸来长的长条形，面皮两侧的头也掖入到折痕中，继续卷起，衔接处用蛋清一抹，接口便黏合在一起。包好的春卷像一根根白蜡烛，薄薄的面皮下，里面的馅料隐隐约约露出来。那青翠的荠菜、鲜红的胡萝卜丝、黄褐色的酱干充斥于其中，煞是好看。

春卷一般油炸。油烧热后将春卷逐个小心翼翼放入锅内，小火加热。用筷子把油锅里的春卷不停翻滚，小火煎至金黄色捞出。刚出锅的春卷黄色的外衣透露出一点点鲜红，一点点翠绿，一点点嫩白。瘦瘦长长、小小巧巧的春卷，金灿灿的，盛在盘里，如一阙宋词小令。

咬嚼春卷完全是一种享受。春卷诱人的色泽，令人垂涎三尺。牙齿轻轻咬开，一股淡淡的荠菜清香盈满唇齿间，春日味道便在舌尖蔓延开来了。清香满嘴，让味蕾盛开，让幸福肆意蔓延。把春天卷起来，是多么风雅的一件事，轻轻一咬，乡野的气息弥漫开来，那是亲情的味道，传递着春天的温馨。

一盘油润亮泽的炸春卷，虽经浓墨重彩的洗礼，仍不掩其山野的馥郁本色。一口咬下，春天气息，直击味蕾。咀嚼后，鲜嫩爽脆的春卷令人想起清苍疏旷野的田园生活。

清人林兰痴写道：“调羹汤饼佐春色，春到人间一卷之”，这是对春卷最简约、最形象的描绘。大家围坐在一起，吃着喷香的春卷，春天的食物在口齿间散逸，恰如窗外春暖花开，草长莺飞。小小春卷，不仅包容了融融春光，更蕴藏着浓浓乡情。假日闲暇，约上亲朋好友，踏青春半，走出快节奏，融入小城慢生活，郊野采撷青嫩野菜，制作一盘焦黄春卷，生活的惬意和富足溢满胸襟。

沈顺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