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南是我的故乡之城。记忆中,淮河的晨雾在八公山的褶皱间流淌,像陆小曼笔下未干的水墨。父亲的工装裤角沾着细碎的金粉,那是地心深处采撷的星子。母亲的围裙永远洗不去煤屑的印记,恍若银河倾泻时遗落的碎钻。
矸石山如青铜铸就的巨兽,在暮色中舒展着褶皱的脊背。采煤人的矿灯连成流动的星轨,载着青春沉入时光的褶皱。豆腐坊的石磨在晨曦中旋转,豆浆的白雾与采煤机的轰鸣交织成二重奏—— 一边是淮南王炼丹的传说,一边是蒸汽时代的咏叹调。田家庵的铁轨在记忆里泛着幽蓝的光。父亲说年轻时总在月台送别运煤列车,蒸汽机车的长啸震落了梧桐树上的霜花。如今废弃的矿车成了孩童的乐园,车斗里盛着雨水,倒映着褪色的 “安全” 二字,像两行凝固的泪。
寿县古城墙的砖缝里嵌着亿年的煤层,守城将士的石像脚下,散落着采煤人祭拜的硬币。报恩寺的铁佛低垂眼眸,看香客们系上红绳,祈愿声与晨钟暮鼓在煤尘里浮沉。月坝的排水孔流淌着淮河的叹息,水质却比记忆中澄澈如镜。舜耕山的褶皱里传来鸟鸣,采煤巷道化作地质馆的玻璃长廊。岩壁上的锚杆生着铁锈的花,瞭望塔的望远镜里,采煤区已变作白鹭的栖息池。勘探队员的红漆标记在风雨中斑驳,像大地愈合的唇印。
武王墩墓的封土堆上,考古帐篷如白色的睡莲。青铜编钟的余音里飘着采煤号子,战国箭镞与煤层相隔两千年的光阴。游客的闪光灯亮起时,我看见时光在文物的裂痕里流淌,如淮河落日般悲壮。
矸石山披上了翡翠的羽衣,运煤铁路绽放着樱花。某个起雾的清晨,采煤机的轰鸣仍从地心传来,夹杂着豆腐梆子的脆响。电影《六姊妹》的胶片在放映机里转动,煤城的倒影在时光长河中永恒闪烁,像徐志摩诗里永不沉没的星子。尚丽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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