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奎屯

曾与奎屯有过一面之缘，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天山脚下准噶尔盆地边缘这座戈壁小城艳阳高照，眼前是大面积的棉田，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开得无边无际，城郊林木成荫、花草成园。然而，这一幕瞬间即逝，随后扑面而来的便是几天几夜的茫茫戈壁……

再经奎屯是因为穿越独库公路，到达奎屯已值西域的傍晚时分。稍加修整，在街上溜达一圈顺便找个有特色小吃的地方。谁知，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，密密麻麻的雨帘让人喘不过气来，也彻底颠覆了我对戈壁小城的认知，打起雨伞，走在湿淋淋的大街上，看不到一个行人。心情愈加沮丧，心想这么大的雨，明天穿越独库公路不就如同过澡堂子了呀，云雾弥漫苍苍茫茫会什么都看不到，那些关于天山深处刻骨铭心的念想，只能静静地被埋于心底了? 正懊恼之际，在一个十字路口，我们遇到了一位中年女士。当我们问起哪里有特色小吃时，她示意我们跟着她走。交谈之中得知她是河南驻马店人，上世纪八十年代跟随父母来到库屯，属于兵团二代。“这地方就在天山脚下，偶有雨水，小城干净，比我们老家环境要好得多。”她主动热情地与我们交流。当得知我们要走独库公路，正为天气烦恼时，她说，“不用担心，这里的雨不会下很久的，说不定明天早晨会晴空万里呢。”她给我们指了一条街巷的几家饭店便独自走在雨中。

奎屯几乎是一个纯汉族城市，民族餐厅不多见，那位女士给指路的街巷居然有几家民族餐厅。我们走进了一家哈萨克人小吃店，店里人不多，轻盈曼妙的哈萨克音乐让人愉悦。奶茶、馕包肉、手抓羊肉，一件一件摆满桌面。尤其是哈萨克族自制的酸奶，真是让人唇齿生香，回味无穷。窗外的雨打湿了玻璃，街灯映照着绿树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朦胧斑驳成了一幅精彩的油画，这奶香和音乐唤起了我对明日独库公路的遥想，千里迢迢走到奎屯，穿越天山深处又该是怎样的一道风景。

饭店出来，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……这个西域小城的夜晚竟然就在这湿润的空气中缓缓流逝而过，走在雨中，给人江南水乡的幻觉。此刻，望不见近在迟尺的天山，更感觉不到戈壁的荒凉，似乎只有雨，只有无人的街道向前延伸。街道笔直宽敞，两侧的林木花草缠绕着街区楼宇，随着街灯在雨水中摇曳，让人感觉小城是如此的娇美安宁。对于生活在山水相依之地的我来说，一年四季都身处绿色满园的园林化城市中，一般对城市绿化不会太在意，而对于准格尔盆地这座小城来说，这里降水稀少，蒸发量大，满眼的绿色是可贵的。

在一片绿意包围的街巷，我看到“书吧”招牌的房子里，有几个年轻人在安静地读书。外面细雨飘飞，里面书香满溢，只见一女子将满腹才情寄于电脑键盘敲出的一枚枚文字之中。低吟浅唱之处，字字缓，声声慢，这一缕缕文思随着窗外的雨声，飘拂在小小书吧的一角，沉淀在这个雨夜。

时值初夏的夜晚，我站在酒店大厅突然感觉一阵寒意。不禁想起史料中奎屯地名的由来。最早，乌孙人给奎屯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哈拉苏，意思是“黑色的泉水”。后来，成吉思汗大军西征途经奎屯，正值隆冬季节，他们沿天山北麓过精河，有个士兵因酷寒难耐而叫了起来，“奎屯，奎屯”，意思是“寒冷”。翻开天山地形图便可知，奎屯处在准葛尔盆地最宽阔的地方，南边的天山在这里裂开一道山口，寒流聚集此地冲向塔里木盆地。这里冬天的温度低于零下35度。冷空气会沿着山坡下滑，把山下相对轻暖的空气挤到海拔较高之处，就形成了上暖下冷的逆温现象，加之从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又被天山阻挡，堆积在凹陷冲积扇上，这里正好位于天山山前凹陷区，因此就更冷了。原来，奎屯因寒冷而得名。思绪间歇，抬头便见窗外居然悬挂着一轮明月。

童地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