凭吊涉故台

春天的皖北大地，柳色青青，芳草萋萋。驱车行进在乡间的田野上，一掠而过的窗外景色，目不暇接。我们要去的地方，在宿州城南方向，那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——大泽乡。学生时代，学习中国古代史，便知道那里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发起的地方。读司马迁《史记·陈涉世家》，热血沸腾，荡气回肠。因不满秦王的暴政，一群被朝廷征召戍边的农民，在此斩木为兵，揭竿为旗，在这片原本沉寂的旷野里发出阵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呐喊。

大泽乡涉故台，也称“射鼓台”“射鹿台”，是当年陈胜、吴广“为坛而盟”和演武练兵的一座土丘，坐落于一片静寂的旷野之上。涉故台，是一座兀自高出周围地面四五米的方形高台，呈覆斗状，面积4428平方米。四周，松柏参天，绿荫覆地。陈胜，字“涉”。后人称“涉故台”，正是为了纪念这位具有首创精神的起义领袖。

涉故台南面正中的边沿，生长着一株被世人称为“奇树”的千年古柘，曰“柘龙树”。树身通体鳞甲、铁骨铮铮，蟠曲如龙，倾斜的枝干雄奇遒劲，有拔地欲飞之势。当地人言辞凿凿地说，此树，为当年陈胜亲手所植，是陈胜的化身。这样说来，眼前这株形状奇特的柘龙树，已足足见证了2200多年历史的风云变幻。近旁，有一口保存完好的千年古井，深不见底，曰“龙眼井”，据说起义军曾经饮用过此井的水。矗立于台上的四块古碑，因风雨侵蚀，岁月磨洗，字迹模糊到无法辨识。

公元前209年的那个夏天，一场猝不及防的泼天大雨，致淮北平原洪水泛滥，道路受阻。九百多名谪发渔阳的民夫，受困在这片地势低洼、芦苇丛生、野草遍地的泥泞荒原上。按照秦朝严酷的法律，一旦不能在期限内到达驻地，都要被斩头。这群人，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。

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冒险一拼，成就一番大业。此时，作为屯长的陈胜、吴广，借着“天下苦秦久矣”的大势，振臂一呼，应者云集。雇农出身的陈胜，早年在“辍耕陇上”之时，就立下高飞远行的“鸿鹄之志”。涉故台上，他豪情满怀地发出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千古诘问。大泽风雷动天地。这振聋发聩的惊天一吼，从此改变中国历史的走向和进程。起义大军所到之处，不断有贫苦农民加入其中，队伍迅速壮大，一路势如破竹，连连攻克数座城池，直逼帝国都城咸阳。期间，起义军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革命政权——张楚政权。

然而，这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，在秦王朝的疯狂反扑下坚持了半年之久，以失败告终。陈胜本人，也被起义军中的叛徒、跟随自己数月的车夫庄贾杀害，成为千古遗恨。大泽乡，涉故台，这个曾经风云激荡、鼙鼓震天的地方，至今此地还流传着关于陈胜吴广起义的诸多传奇故事。

涉故台正南方70米处，矗立着一尊通高9米、重达120吨的巨型大理石浮雕，坐北朝南。此刻，当我伫立于这片古老的遗址上感悟历史，不由生发古今兴亡之叹。纵目四望，厚朴坦荡的淮北大平原，麦浪翻滚，菜花烁金，村舍田园一派安详。

刘宏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