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散记

夏天的时候，大女儿几次邀我去北京度夏，考虑到自己和老伴年事已高，身体一年不比一年，去年在北京我和老伴还能为女儿家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，现在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，特别是老伴腿疾碍行，于是拒绝大女儿的孝心，我和老伴选择回老家静养。

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热，干旱还在蔓延，玉米叶子早就蔫了，瓜果蔬菜焦黄一片，连最不怕旱的芝麻也耷拉着头。记得7月31日清晨5点，乌云自西向东急速漫过星稀点点的晴空，些微细雨伴着轻轻的东北风洒向人间，洒向久旱田野，洒向早已断流的潭溪。我赶快收拾好潭溪边滴水岩下的小石潭里尚未洗好的衣物，骑上我那三十“岁”的三轮“宝马”脚踏车，到家时后背已经湿透。我晾好刚洗的衣服，趁着晨光的清爽，睡了个回笼觉。当我一觉醒来已是八点，老伴做的那散发着清香的玉米糊早已闷好，养身养眼的苦瓜、山芋爪青翠鲜嫩。狼吞虎咽，风卷残云，洗罢碗筷，拎了把小木椅坐到门边，望着门外马路上密集的雨花和腾起的水雾，我舒心地笑了。

“老头子!老聋子!发什么呆呀，今天下雨凉凉的，快去楼上捡捡扫扫，拿个拖把、拎桶门外接的清水、带块抹布……”老伴的呵斥声使我回过神来，夫人之命哪敢不从?照着她的吩咐提起水桶拿着抹布扫帚，沿着扶梯拾级而上，两年未登楼上，眼前果然一片狼藉，三个大外孙的书籍，日用衣物，自用的破衣旧被，斑驳的桌椅凳床，烂帘锈锁……无从下手。

我好不容易弯下老腰，从大外孙北边房间开始，掀开覆盖着的塑料布，由于高温熏灼，塑料布已经粉化，一粘手便尘粉飞扬、呛得我咳漱不止，洒些清水，拂去尘灰，轻扫慢抹，细心整理。细微深处见真情，大外孙在我家住的时间最长，也传承了外婆勤俭之风，小时候的小衣小鞋，读书用的文具用具，还有一台防暑的小迷你台扇用几层塑料纸包着，足见其思维缜密，做事用心，书本也分大、中、小学分别摆放，抽屉里的文具也分门别类存储着，衣橱里四季衣物一目了然……我可爱的大宝!你曾经住过的小窝承载着外公外婆多少甜甜的回忆。

收拾完大外孙房间，向南再去清理小外孙的书房。一张单人书桌，一排书架，桌前的台灯文具历历在目，各种书本文具满满当当，宛如小宝在枞阳读初中、浮山读高中伏案疾书的背影模样。时间过得真快，一转眼离家上大学两年多了，外公仿佛看到了小宝的稚嫩青涩和成长。

二外孙的书带回的不算多，大概一蛇皮袋吧，多是浮山高中课本，还有两本：《水浒传》和《红楼梦》。可惜你的外公眼睛看不清了，所以学习要趁早，还有大学读本《经济学基础》，涉及的知识是每一个人须知的，如《合同法》《劳动法》等等。

整理三个外孙的书籍用品使我感慨良多，孙辈们大了，我辈老了，人生苦短，转眼百年。长江后浪推前浪，世上新人赶旧人!两天的好雨停了，世间万物又呈一片生机，树上的知了又在尽情地鸣唱着，潭溪的水又清彻见底了，她清如酒、明如镜、缓缓东流、入沙河、再入长江、再归大海。

徐祥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