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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我的村庄

2022-08-10 10:29:09 来源:市场星报   编辑:田双   

20世纪70年代,我出生在安徽省涡阳县青町镇大于村。我在这里长到19岁,然后到省城合肥求学和工作。但父母和大部分亲人仍生活在村里,所以,我的根一直扎在这个村庄里。一转眼,在合肥生活了20多年。每天跻身车流汹涌的都市,恍惚间,忆起的还是在乡村生活的场景。在饮食习惯和生活细节上,我仍然保持着以前的习性,比如喜欢吃面食、吃生蒜头、生吃萝卜和洋葱。

骨子里,我还是一个农民,我对城市有着天然的恐慌。我热爱田野,热爱家乡的小河,热爱秋天田野里庄稼成熟时的气味。

近30年,是中国变化最剧烈的时段。精良的机器和智能化的电子设备,全面渗透生活,一切都精细而准确,人也像上了发条,每天在固定的路线和地点上,来来回回。到城市工作和生活,是我少年时的梦想。

但是,在城市生活二十多年后,我从热血青年,走到了双鬓染霜的中年。在梦里梦到的场景,仍然有那平坦的田野,土坯墙的房子,院子里的枣树,门前的猪狗牛羊,以及早中晚都要吃到的红芋饭。饥饿与恐惧,也从来没有从我的血液里清洗干净。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,我常常回忆三十几年前的自己:躺在麻绳编织成的网床上,醒来的时候,背上网绳勒出的印痕,像一个一个田字格。早晨,伴着红彤彤的太阳从村庄的东方升起,猪狗牛羊、驴马骡猫、鸡鸭兔鹅都发出吼叫,炊烟从锅灶间开始,通过烟囱一团团升起,漫过树梢,像很多杆旗帜。树叶间的露珠,在太阳的照耀下晶莹剔透,然后随着升高的气温慢慢消失。

村里没有水泥地,没有工厂,也没有化工产品,生活和生产用具大都要就地取材,粗糙而耐用。那时食品非常单调,甚至寒碜,常见的五谷杂粮,80%的食物都是自家田地里生产的,所以,没有添加剂、催肥剂、色素,没有不可预知的化工原料。

集市简陋,按农历的日子,一三五、二四六简单交易。自家菜园里的茄子青椒大葱土豆,鸡鸭下的蛋,吃不了的都拿来换钱,然后用钱去换点灯用的煤油、身上穿的衣服、锅里用的油盐酱醋。因为都是熟人,克斤扣两的事情很少发生,偶尔一次,会吵得面红耳赤,几天后见了,依然能握手言和。巴掌大的地方,谁用不着谁呢?

村里的夏天是最美的时光。找树荫最茂密的地方,把地上的鸡屎鸭屎扫走,铺一张凉席,用一把蒲扇遮住脸,便可酣然大睡,那时候的时间一点都不金贵,想睡到几点都可以。醒来,如果身边是池塘,剥去衣服,光着屁股,像鱼儿一样在水里撒开四肢尽情畅游。如果运气好,也许还可以在两腿间夹一条鱼上来。而甲鱼、黄鳝和河虾,都在一些洞里,用小棍子捅几下,就会有收获的。很多铜板大小的甲鱼和一寸多长的鲤鱼、鲫鱼,可以养在大的罐头瓶里,或者扔在家里的水井里。过几年淘井的时候,就是餐桌上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。

接近秋天的时候,无论是地里的山芋或者大豆,都可以烧食。火烧蚱蜢、蝈蝈、知了和麻雀,是不可多得的享受。冬天来了,天寒地冻,银装素裹。每一家似乎都有头发银白的奶奶和爷爷,他们会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,一遍遍地讲个不停,只是我们并不太用心去听。直到他们去世的时候才知道,他们是在追忆自己的青春和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。人生的长度,没有太多的差别,差别只在经历。村庄里绝大部分的老人,从出生到死亡,都生活在那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上。很多老人一生没有去过城市,甚至连县城也没有去过。

因为生活在土地上,拥有土地,就拥有了生活,对于外面的世界,他们渴求却不强求,能在一块土地上平安地生活下去,他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呢?吃饱穿暖,是很多人一生的理想。黑夜来临,一家人待在屋里各司其事,女人们做衣服纳鞋。男人要么编筐搓绳,要么做些简单的家具。人们为了省几两油,都喜欢早睡早起,因为睡眠充足,几乎没有人失眠,每天早晨起来,浑身都充满力量。

科技改变世界。30年时间,曾经的宏伟蓝图都变成了现实,比想象的还好。村庄,在快速城市化的中国渐渐消退,变得工业化和社区化。也许再过几十年,村庄会变得更美丽、更富有。但那些传统习俗永不会再来。和村庄一样在渐渐模糊的词叫故乡。因为交通的便捷,故乡不只在梦中,而成了甲地乙地。几千年延续的生活场景,缩进文字里,只有在一些文字和影像里,才能捕捉到细枝末节,就像藏在门后的那坛老酒,舀起的是岁月的点点滴滴,喝到的是酒香的甘冽醇厚,而流入心中的,则是长长的乡愁。

安徽合肥 于继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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