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傍晚,吃完晚饭,燥热难耐。遂下楼,试着去小区的绿荫里寻找一丝清凉。
此时的天空,被橘红的晚霞映衬得美得不可方物。太阳似乎也被这美景所折服,久久不肯低下头去。几朵白云随着风儿来来回回,缥缈不定。我坐在小区广场的亭子里,看着天空的变幻,一些夏天的记忆涌上心头。
那时候住在乡村,吃过晚饭便会搬出一张竹制的凉床,放在小院里乘凉。睡在上面冰冰凉,由于凉床都有些年头,被睡在上面的人磨得没了棱角,包浆都十分明显,在幽暗的夜晚泛着点点油光。因为由一根根竹条编织而成,人在上面睡久了,会在皮肤上留下一条条红色印痕,这也成了当时很多人夏天的记号。
每次搬出凉床,我都会第一个躺上去,仰望星空,手持一个大蒲扇使劲摇动,蒲扇都被我摇得吱呀吱呀响,竟和不远处池塘里的蛙鸣相映成趣,成为夏日的催眠神曲。
有些夜晚,夏日里最讨喜的小精灵——萤火虫会出现在院子里。它们忽明忽暗地在小院子的花草丛中游荡,像是天上落下的星眸。如果被我遇到,我便会回家拿上玻璃瓶去捉。被捉住的萤火虫,在小瓶中闪着微微萤光,映得我的脸也一亮一暗的。赏玩一会儿后,我便给它们放了,让它们回归自然。之所以放了它们,是因为有一次我把它们置于我的床头,可没过两天,它们的光就渐渐微弱下去,最终熄灭、死亡,让我心中生出些莫名的惆怅来。后来,我便不会再把它们强留在我的瓶中。
而夏夜乘凉时必备的神器,那就是用井水泡过的西瓜,此物最为解暑。一刀下去,就听 “咔嚓” 一声脆响,西瓜的红瓤黑子露了出来。取其一块放在嘴边,大口咬下去,汁水顺着嘴角流下,满腔都是清凉。说来也有趣,我小时候深信西瓜籽儿能在肚子里长出西瓜苗。所以我那会吃西瓜从不吐籽儿,盼望着这些籽儿能在肚子里长出西瓜。
但井水西瓜并不是唯一的神器。绿豆汤是可以与它一争高下的。母亲总是在早晨就把绿豆泡上,中午时分放入冰糖慢慢熬煮。煮好的绿豆汤晾凉后盛在瓷锅里,豆粒沉在碗底,上面浮着一层清亮的汤水。喝一口,甜而不腻,暑气顿消。喝完绿豆汤躺在凉床上面,听广播里单田芳或是袁阔成的评书,那是夏夜里属于我一个人惬意的时光。
当夜幕完全降临后,星星便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。那会没有多少灯火亮化,星光显得格外明亮。所以,在乡村的夏夜,你经常可以看到大人们一个个摇着蒲扇,坐在小马扎上,张家长李家短地聊着闲篇,久久不愿散去。而小孩子们则躺在凉床上数星星,数着数着便睡着了。夜风轻轻吹过,带来田野里稻花的香气,还有远处池塘里荷花的清香。偶尔有夜鸟啼叫一声,但又很快归于寂静。
这一幅幅夏夜的画面,已是二三十年前了,现在早已难觅具象了。时代在前进,旧物在消逝,这是无可奈何的事。只是每当夏夜我发呆走神时,我会想起那些遥远的夜晚,想起竹床的清凉,蒲扇的声响,和那些已经逝去的、简单而纯粹的快乐。
赵瑞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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